病房裏其實有一張空床，是專門留給陪同的人睡得。

喬梓琰看了眼蘇瑤：“去休息一會吧。”

蘇瑤搖了搖頭：“你明天不是要上班嗎，你去休息吧。”

喬梓琰走到蘇瑤的身邊，彎身抱起蘇瑤的身體，蘇瑤翻了個白眼，身子卻好似沒有那麽的抗拒了：“喬梓琰，你放下我。”

喬梓琰的身上帶著淡淡的煙草香，蘇瑤以前最討厭的味道，現在聞著居然不覺得那麽刺鼻。

喬梓琰將蘇瑤放在床上，用還殘留著消毒水味道的被子蓋在她的身上：“睡吧。”

蘇瑤看著喬梓琰有些疲憊的神態，心裏的尷尬少去了幾分。

醫院的夜裏也是格外的寧靜，除了走廊上有值夜的護士走動的聲音外幾乎是一片寂靜。

蘇瑤躺在床上，一歪頭便看到喬夕正睡得香甜，她的臉上帶著微笑。

“喬梓琰，你為什麽突然轉性了？”

喬梓琰正坐在蘇瑤的床邊，身子倚在墻壁上，視線沒有焦距：“為什麽？”

蘇瑤沒有聽到喬梓琰的回答便睡著了，這兩天她睡得都不是很熟，現在卻覺得出奇的安心。

喬梓琰看著蘇瑤的睡顏，手指放在空中半響，最後還是不自覺的附在她的臉頰上。

這幾天，蘇瑤明顯消瘦的厲害，臉頰的兩側都有些突出了。

喬梓琰的手指勾起蘇瑤的長發，露出她安靜的睡顏。

這樣的感覺特別好。

到了夜裏的時候蘇瑤覺得有些冷，手臂不自覺的往前探著，直到手上摸著暖和才安心的繼續睡著。

喬梓琰被蘇瑤的動作吵醒，他此刻正坐在床頭邊，靠在白色的墻壁，冰涼的墻壁讓他感受到自己身體的灼熱。

蘇瑤正一只手跨在自己的腰間，另一只手抱著自己的大腿，俏臉蹭著他的腰身，酥酥麻麻的感覺從腰身傳來。

現在的蘇瑤好像是他八歲那年養的那只折耳貓，粘人愛撒嬌。

有些情緒就這樣砰然而發，瞬間淹沒了喬梓琰的理智。

他忽然很想吻她。

喬梓琰是一個想就會去實行的男人，他俯下身子，蘇瑤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，長長的睫毛蓋住眼瞼，像是一只展翅的蝴蝶。

這個女人是漂亮的。

而現在，他突然想要擁有這份漂亮。

喬梓琰閉上眼睛，唇瓣只是輕輕的附在蘇瑤的唇上，冰冰涼涼的感覺從蘇瑤的唇邊傳來，喬梓琰感覺自己想要的更多。

喬梓琰的一只手托著蘇瑤的頭顱，手指插過蘇瑤的秀發，柔順的感覺讓他有些愛不釋手。

只是淺淺的一吻，喬梓琰便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。

當天夜裏三點鐘，喬梓琰進了衛生間，洗了人生第一個冷水浴。

蘇瑤睡了一覺，醒來的時候喬梓琰已經不在房間裏了，喬夕倒是還在睡著，蘇瑤洗漱一番走出了衛生間，碰到了拎著早餐的喬梓琰。

喬梓琰從外面大步走進來，穿著一件黑色的過膝呢子服，豎起的衣服領將他的臉遮住大半。

喬梓琰見到蘇瑤醒了，咳嗽一聲：“起來了。”

蘇瑤淡淡的應著：“你親自買的？”

蘇瑤有些驚訝，喬梓琰這樣的男人在她眼裏一直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少爺型，買早餐這樣的事情，和他的身份遠遠不符。

喬梓琰將手上的小籠包和豆奶遞給蘇瑤：“Ada順路送過來的。”

蘇瑤粉黛未施的臉上帶著淺笑：“Ada順路帶來讓你去拿？”

喬梓琰也覺得自己的這個理由有些說不通，索性冷著聲音說：“吃個早餐也能讓你發揮智慧，蘇瑤，你怎麽不去做心理咨詢師。”

喬梓琰明顯是惱怒了，蘇瑤拿過早餐吃了起來，味道很不錯，應該不是在附近買的。

喬夕今天要抽血化驗，早上不能吃早餐，蘇瑤吃了一個包子將剩下的放在盒子裏蓋好等著喬夕抽完血再吃。

喬梓琰看著蘇瑤吃的滿足，覺得自己早上六點跑到郊區的那家有名的包子鋪買也值得了。

在醫院的日子是無聊且沒有新意的，喬夕住了兩天便吵著要回去，喬隱自然不肯，她必須住到這次心臟閉合手術成功為止。

蘇瑤變著法子逗喬夕開心，喬夕到底懂事些，看到蘇瑤逗她開心也不再吵著要回家。

喬夕住院的第三天，蘇瑤接到了孫悠悠的電話，約在學校附近的咖啡館。

孫悠悠和蘇瑤不算熟絡，就是當時一起教書也不過短短幾日，所以當蘇瑤坐在孫悠悠的對面，兩人之間還是頗有尷尬。

蘇瑤無所謂的神態，她一向情緒不外露，對所有人都是冷冷淡淡的。

孫悠悠看到蘇瑤遲遲不說話，索性開口問道：“蘇瑤，你明天會來帶走沈致遠嗎？”

蘇瑤擡起頭看著孫悠悠，孫悠悠感覺自己的小情緒在她面前暴露無遺：“為什麽要帶走沈致遠？”

孫悠悠有些生氣：“致遠為你付出那麽多，你難道看不出來他那天只是氣話嗎？”

這一刻蘇瑤突然想到了喬梓琰，若是他在這裏會怎麽回答？

哦，他肯定是冷冷淡淡的說道：“一個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，如果不能負責，也不要拖累別人。”

很奇怪，腦子裏這一句浮現的特別清楚，但是蘇瑤沒有喬梓琰那麽冷血。

蘇瑤只是淺笑著說道：“孫悠悠，你今天叫我坐在這裏，是想讓我帶他離開還是不離開？”

孫悠悠被問楞住，她想沈致遠離開嗎？不，她一點都不想，哪怕在她僅剩的時間裏做一對名不其實的夫妻她也願意。

可是不放開他，她心裏又很難受，看著他現在越來越少說話，多數時候都是沈默，有時候明明站在他身邊的是她，他也會說的：蘇瑤，這個……

孫悠悠最後說道：“帶他離開吧。”

蘇瑤瞥了一眼孫悠悠：“對不起，我做不到。”

她的世界裏早就沒有了沈致遠，不是每一份深情都能得到元滿的。

孫悠悠聽到蘇瑤的話，有些恨恨的說道：“蘇瑤，你還有沒有良心？”

蘇瑤站起身子，直視著孫悠悠的話：“沒有。我的良心早在五年前便沒有了。”

孫悠悠也站起身子，感受到蘇瑤身邊的氛圍一瞬間變得迷離，她耳邊聽到蘇瑤說：“孫悠悠，決定權一直不在我的手上，該不該放開沈致遠。那是你的選擇，和我無關。”

孫悠悠聽到這句話跌坐在位置上，選擇權在她的手上。

是啊，如果她不同意，沈致遠肯定不會結婚，肯定不會和自己綁在一起，肯定不會對自己有所愧疚。

可是她怎麽舍得拒絕他，那是她心心念念了十二年的男人，那是從她知道喜歡便一直追隨的男人。那是她此生愛過唯一的男人。

蘇瑤離開了咖啡館，回頭看去孫悠悠正看著面前的咖啡在發呆。

有些事情，本就不是她的事情。

孫悠悠回到學校裏，眼圈有些紅，她看到沈致遠正坐在位置上批改試卷。

“致遠，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？”孫悠悠坐在沈致遠的對面，眸色深深的看著他。

沈致遠擡起頭，看著孫悠悠：“什麽問題，你眼睛怎麽紅了？”

孫悠悠俏皮的笑著：“沒事，我揉的。你以後要是度蜜月，會去哪裏？”

沈致遠聽到孫悠悠的話，腦子裏浮現了十年前蘇瑤說的：沈致遠，我們畢業之後去大理吧，我聽說那裏的風景特別迷人。

沈致遠捏著筆桿子：“雲南怎麽樣？”

孫悠悠露出一個了然的笑容：“挺不錯的，不過致遠，我不想結婚了。”

孫悠悠和沈致遠解釋道，她爸爸在美國幫她聯系了一個醫生，是這方面的權威醫生，對治療這個病很有研究。

沈致遠不疑有他，答應孫悠悠放開這邊的事情陪同她一起去。

孫悠悠拒絕了，她按著沈致遠的肩膀：“不用了，我明天就走。”

沈致遠握著孫悠悠的手：“這麽急嗎？”

孫悠悠點點頭：“恩，致遠。對不起我不能和你結婚了。”

說是結婚，其實孫悠悠知道最多是去扯個證，她和沈致遠連婚紗都沒有試穿過，孫悠悠想如果在這最後一刻，她不說不結婚。

沈致遠會不會說？

沈致遠點頭：“到了那邊給我電話。”

孫悠悠笑著說道：“好了別這麽膩歪，我會誤會的，等我好了之後我一定會回來追你的！”

沈致遠的眼睛裏帶著霧氣：“好啊，我等你。”

孫悠悠最後還是沒有回家，她定了去雲南的飛機票，坐在候機室裏孫悠悠覺得元滿了。

人生可以這樣值得放棄一切的愛一個人，經歷痛苦，享受幸福。

她還有什麽不滿意的？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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